这是下篇，梗来源于盗笔里吴邪回忆自己小时候被三叔拴在太阳底下，于是我想着让他遇到了那时候的小哥，给予彼此一点零星的温暖。结尾甜，放心食用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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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，一个身穿白衬衫的青年人背着一只大背包行走在长沙街头。

现在是午后一点半，接近于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。他原本要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目的地，但是今天温度太高，他不得不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片刻。

在路边找到几株浓荫如盖的香樟树，他便就地坐了下来，地面有些发烫，但是好过太阳直射的地方。接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，正要拧盖子的时候，他注意到一道灼热的视线，并不具备危险性。

那道视线来自一个孩子，大约四五岁，穿着短袖短裤，被人用绳子拴在一根电线柱子上。他打量了那孩子几眼，脸上有哭过的痕迹，双目红肿，嘴唇苍白干燥，已经开始有脱水的迹象。

他皱了皱眉，看了看周围，不远处有一个西瓜摊。他于是走到西瓜摊前，扣了扣三轮车的木板，看了那个孩子一眼，沉声问道：“你的孩子？”

摊贩是个中年男人，闻言愣怔了一下，拿把蒲扇扇着风，用一口长沙当地口音说道：“小伢子打早上就被人栓着了，好像是家里人栓咧。估摸是调皮犯么错误咯，刚刚还又哭又闹几叫咧，我给娃子喂了块西瓜才不闹咯！”

张起灵听了个七七八八，走到那孩子身边看了看，绳子很结实，用普通的刀是割不开的。打结的方式也十分特别，是土夫子下地时专用的手法。他知道长沙地界有许多传统意义上的土夫子，他甚至和其中一些打过交道。

其实凭他的本事，几下就能解开绳子，但是他不想徒生事端。

他静静地看着那孩子，那孩子也静静地看着他，眸子里是不容玷污的纯净。他的额头被日头照得发红，布满了汗珠，有几粒沿着鬓角缓缓流下来。

张起灵蹲下身来，正好和他平视。他不禁伸出拇指替他揩了揩汗，又打开水瓶递到男孩子面前。

那孩子看了他两眼，看了水瓶三眼，才终于忍不住就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喝水。大概是喝得太急，才几口他就被呛到了。张起灵忙收回手，替他轻轻拍打背部。

那孩子咳得眼睛发红，逼出一些生理泪水来，平复之后咂巴几下嘴巴，扁着嘴对他说道：“谢谢小哥哥。”

这时候烈日当空，照得人抬不起眼睛，整个地面被烤得散发出阵阵热气。

张起灵起身去西瓜摊付了些钱，借了一把多余的遮阳伞和一张小折叠凳。那种遮阳伞是平常摆摊的人用的，撑开来直径将近两米，拿在手里十分笨重，但对他来说不是问题。

他坐在那张小折叠凳上，把那孩子放在自己腿上，大遮阳伞用一只手固定住。

“小哥哥，你的手指好长。”男孩子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右手说道。

张起灵没有说话。

“小哥哥，我三叔说我的屁股像螺蛳屁股一样尖，你的腿疼不疼？”

张起灵没有说话。

“小哥哥，你身上凉凉的，好舒服。”

张起灵还是没有说话。

“小哥哥，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？你会不会说话？”

“……”

张起灵听着他的碎碎念，最终在背包里摸出一枚糖果——那是下斗的时候用来补充体内糖分的。小孩子吃了糖，大概会安静一点，他想。

他把糖果递给孩子，顺便问了那孩子一句——你叫什么名字。

那孩子把糖含进嘴里，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：“我叫吴邪，吴是口天吴，邪是……”他想了想，抓过张起灵的手，一笔一划在他手上写下一个“邪”字。

张起灵点了一下头，表示明白了。小孩子的手指一下一下划在他手心上，有些痒痒的，仿佛是划乱了他的掌纹，刻画下之后很多年的羁绊。

他们两个在电线杆旁边坐了一下午，炎热的空气中安安静静的，只有吴邪偶尔冒出来的几句话，张起灵只是发出几个单音，或者选择点头摇头。

期间有卖冰棍的人骑着自行车经过，他会顺手买一支盐水棒冰给吴邪。吴邪吃得忘我，只剩下半根才递到他嘴边，问他要不要吃，他只是摇摇头。

卖西瓜的摊贩用长沙话吆喝的时候，吴邪会学几句，声音软软嫩嫩的，只学得三分像。

自行车远去的时候，车铃会叮叮当当响几下，留下清脆悠扬的余音。

张起灵的一整个下午就在这样片刻的宁静中度过，直到太阳偏西，气温终于降下来。他将遮阳伞和凳子还给了卖西瓜的摊贩，走到电线杆子旁边拿起了自己的背包。

他看到吴邪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，他说了句：“吴邪，我走了。”

他还要在晚上之前赶到那个地方，他已经被这一件小事耽误了几个钟头，必须得加快自己的速度了。

“小哥哥！小哥……”他听到背后的孩子在大声喊他。

张起灵最后还是回头看了吴邪一眼，他的手腕不停扭动着，想要挣脱开那道绳索。可他没有再停留，转过身加快了步伐。

他知道，这个孩子，这个下午，只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毫无意义的一段插曲，或许很快就会被他遗忘，被新的真正重要的事情所代替。

张起灵醒来的时候是早晨六点，吴邪还在睡着。他很少做梦，可是昨天晚上自己却梦见了这件三十多年前的往事。

他要记住一些过往是十分困难的，可是这时记忆的闸门却像掉了一颗螺丝，这样一段看似不起眼的回忆便像水滴一样流泻出来。并且他可以确定，这段经历是真实存在过的。

或许是因为昨天吴邪和胖子去完镇上一起回来之后，给了他一把糖果，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牵连的一些东西。

他迫切地想要确定，那个叫吴邪的孩子是不是眼前这个吴邪。于是他等了一个多小时，吴邪才翻了个身，终于有要醒来的迹象。

他向吴邪讲述了这段经历，吴邪半眯着眼听着，往他颈肩拱了拱，有点痒痒的，好像当年那个孩子在自己手上划自己的名字。

他拉过吴邪的手，学着那个孩子一样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，却感受到吴邪微微颤了一下。

“小哥，我好像有印象了。”吴邪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他。

张起灵蹭了蹭他的脸颊，原本深沉的眸子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柔和起来，仿佛是雪山化开一个角：“吴邪，那时候出现的你并不是毫无意义的。”

吴邪扯开嘴笑了笑，啄了他一口，把脑袋埋在他颈子里：“意义这个词，你觉得有意义了？”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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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：看小瓶大邪戳→《糖果》上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