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下来的地方是一个方形石室，面积和上面一样大，石室墙壁上雕满人蛇浮雕。偌大的石室空空荡荡，只有正中央立着一块石雕。那石雕底座四四方方，高吴邪一个头，上面立着一尊人首蛇身的雕像，上半身赤裸，下半身是蛇尾。

“啧啧啧……”胖子盯着那雕像摇了摇头，这地方肯定没什么好东西，“这蛇精娘娘都穷得没衣服穿了。”

吴邪靠着那底座坐下来，点了支烟开始抽，边抽边转头去看胖子，见他绕着那石雕打转，就问他干嘛呢。

胖子摸摸下巴：“我在想，这蛇尾巴要怎么交配……”

“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要是平常，吴邪肯定要和他扯些有的没的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和他扯。他抬头看了看张起灵，想着或许是因为太累了，于是就把烟掐灭了眯起眼想休息一会儿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睡熟了，最后是被一阵凉风吹醒。他睁开眼睛，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碧绿的葡萄藤架子，藤蔓密密匝匝地缠在架子上，温和的阳光透过藤架斑斑驳驳地透射下来，并不扎眼。

他愣了一下，他明明记得自己是靠在那石雕底座上睡着的，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？难道是他睡死了，被胖子他们扛出来的？

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，旁边有一块空地，附近杂草丛生，自己靠着的地方是一面墙，看起来是某个地方的老房子。再旁边是老式的弄堂，一眼望不到头。他觉得这地方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，但是却想不起来。

他再转头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比记忆中的要瘦小些，脸庞要稚嫩些，不变的是那双淡然的眼睛——是张起灵。

但仿佛又不是现在的他，好像该是他几年前的样子。

“小哥？”吴邪犹豫地叫了他一声。

张起灵点了一下头：“回去了。”

“回哪去？”他急忙追上去，却发现自己腿麻了，一下扶住了墙。

张起灵听到动静回过身来扶住他，让他靠着墙，蹲下身来给他按腿。那熟练的样子，给他一种好像不是第一次的错觉。

“小哥？”吴邪对他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，但又有说不上来的熟悉。“胖子呢？他没跟你一起吗？我们现在……”

张起灵停下动作，抬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走吧。”他说。

吴邪跟着他七万八绕走过许多路，大多是比较隐秘的小路。一路上张起灵不说话，吴邪也就不问。但内心奇异的感觉却快要把他逼疯了，他急切地想知道这是哪里，张起灵又为什么看上去年纪变小了。

等他跟着张起灵回到一个房间，张起灵就跟他说：“我去准备热水，你准备晚饭。”一切都平常自如，就好像他们一直是这么生活的一样。

吴邪却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，等张起灵回来就让他先洗澡。他感觉自己腰背有些酸胀，索性就脱了衣服进浴桶。谁知当他一低头，发现水面上倒映的自己的脸，竟也是少年模样。

这时吴邪一个激灵，再一次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石室当中，自己靠着那雕像的底座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
他沉浸在刚刚那个梦境里面，久久无法回神。那个梦境十分真实，就好像是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。而梦里那个地方，他又好像有说不出的熟悉感。他甚至觉得，就该是梦里那个样子。

“呃……”胖子一声低叫打断了吴邪的思绪。只见他死死掐着自己脖子，把自己的脸都掐得发红。

“喂！胖子！”吴邪去扯他的手臂却发现他力气极大，怎么也扯不开，就扇了他两下想把他打醒。

张起灵两步上前去掰胖子的手，用了些巧劲才掰开，一下子胖子就瘫软下来。

过了会儿胖子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，擦了两把汗，喘了几口气道：“他奶奶的可吓死胖爷我了，还好是做梦。”

“你梦见什么了？”吴邪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，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。

胖子抹了一把脸说：“我梦见有个漂亮姑娘要和我好，我跟她滚到床上之后，这正亲热着呢，突然这姑娘露出一条又粗又大的蛇尾巴，一甩一甩的，还缠到我脖子上来，缠得我喘不过气。”

吴邪笑了一下：“你就是平常没个正经的，才会做这种梦。”

胖子甩甩手，回过身去朝那雕像拜了拜，嘴里不住地念叨：“小生这厢向蛇精娘娘您赔礼了，无福消受无福消受……那边那位天真小郎君可嫩着呢，比我这老菜帮子可口多了……还有那小哥，俊不？都比我强，您随意、随意……”

吴邪听了起身正想踹他一脚，却发现自己腿麻了，一个踉跄扶住了胖子。

张起灵看了他一眼，转身便去看连接石室的通道。

在他们下来的相反方向，有一条连到另一边的通道。通道两侧的墙上也立着两尊人首蛇身的石雕，大约半人高，呈打坐姿态。张起灵看了一会儿，就朝通道里走去。

吴邪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。就好像是把什么东西掉进了湖里，拼命地想捞起来却捞不到。他甚至连掉进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，都不明白。

这时他感觉自己腿差不多能动了，就让胖子先过去，自己随后跟上。他扶了一把那石雕底座，却突然摸到一些刻凿过的痕迹。

他低下头去看了看，发现那里有两行字。最使他惊骇的是，在他睡着之前他曾摸到过这里。他明明记得，那时候上面什么字迹都没有。

他仔细看了看那两行字，写的是：凡所有相，皆是虚妄。所谓因果，见诸于心。

吴邪有些惊疑地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很久，想要明白这些字说的是什么意思，却是一头雾水。

他想喊胖子过来看看，却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，也连忙跟上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