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瓶邪】《余生》秋渐(杭州篇)

旧文新改,把以前写过的《十年踪迹十年心》和《靡不有初》这两篇糅杂在一起,又做了一些增删,收录在《余生》杭州篇,就当做是一次表白吧。

杭州部分不多,接下来就基本上都是两个人在雨村腻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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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,我是不会拒绝的。”
 

  

 

西泠印社门前的梧桐树挺拔如旧,只是那些枝叶密密匝匝摇曳过一整个盛夏后,经过秋风冷雨的吹打,姿态便渐至颓萎。最先凋零的枯叶零零散散起锚,被风兜着四处流散。风大些的时候,偶尔也会有一两张巴掌大的叶子飘到吴山居二楼的窗台上。

古语说“叶落知秋”,但自从那年张起灵走后,这话对吴邪来说就失了意义。又或许,不管用什么方式,他都情愿“不知秋”的。

这年与以往又不同,身边多了个人,吴邪看那满树枯黄都觉生机盎然,别有蓬勃之意。闲暇之余,两人常常骑个公共自行车,在离开杭州之前最后看一看西湖秋景。

有时租不到单人的,也会骑双人的,前后使力,相互配合,倒也默契相当。除却偶有几次吴邪专注拍照,停了脚下动作,只剩张起灵出苦力。

更有一次只借到一辆单人车,吴邪本想算了,张起灵却示意他坐到后座。于是张起灵就载着他,绕了小半个西湖。期间吴邪一直牢牢捏着张起灵的衣服,行到陡处便伸手揽一下腰。

本来是极简单的动作,只是这时两人还没有完全互表心意,便各怀心思。恐怕双方的心思中,多少都带了几分欢喜味道。

这种活动都是在晴天,要是下雨,两个人就呆在铺子里,有时半天都静默无话,心中的熨帖也溢于言表。这样的日子过了月余,等到门口梧桐叶还没黄透的时候,胖子终于了结手头的生意转道到了杭州。

他过来那天刚好是中秋第二天,于是嚷着一定要三个人补一顿饭,吴邪在自己做饭和下馆子这件事上和他争执了近三十分钟后,还是拨通了楼外楼的电话。

临出门前外面飘起了雨,张起灵想起吴邪房间的书桌对着窗户,转身回楼上去关窗。

现在的天一到傍晚就暗得很快,街上纷纷亮起灯。吴邪房间的窗户对着远处的居民区,能看到那片住宅楼的灯火渐明。

张起灵看着窗外的其他人家的窗灯,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十年前去长白山路上的情景。那时他在车上做过一个浅短的梦,梦里是他们三个人,情景和今天十分相似。

那一趟行程已经过了十年,他却把几乎每一幕都记在心里,包括那时有黄牛拉客,叫自己一声“小哥”,他立马便想起吴邪。

他那时想什么呢?

他想再见一面——或许又不止一面。

张起灵把窗户插销带上的时候,看到楼下街道上的路灯亮了起来。虽然隔着一层玻璃,但异常光亮,把一整条街照得清清楚楚。

他蓦然又想到那年自己在二道白河下车,突然听到渴求已久的声音,便回过头去。这时天刚亮,路边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,那人见到自己的一刻,眼中光影乍现。

而此刻,记忆里的青年就站在楼下,和胖子点着烟,看见窗前的他便招手示意他快些。

张起灵回奔下楼前,只觉得这一幕比回忆里那一幕还要令人神驰得多了。

那么多年过去,楼外楼早改了格局,十年前张起灵和吴邪坐的位置如今改摆花架,兰草青翠。

“土楼的价钱我已经谈好了,等我们过去就能办手续,合同我等会儿再发你一份,你再看看。”胖子一边咂着酒,一边搭着吴邪道,“养鸡场那边也打电话过来催了,让我们赶紧领走,过了季不好卖。这群孙子!肯定给我们留了最次的!”

吴邪和胖子一个多月没见,从胖子的铺子聊到自己的铺子,从手里压的货聊到搬家要买的家具,最后又从南方的酒聊到北方的菜,往后就是天南地北的胡侃。

张起灵很少发表什么想法,只是默默地听着,除非胖子他们询问,才会给一点自己的意见。

一餐用完,胖子嚷着不尽兴,说酒楼里的菜量少吃不饱,又没什么气氛,非要再去其他地方喝一顿。

吴邪的确也没吃饱,就带着他们去最近的大排档继续吃宵夜。一杯碰一杯,空瓶摆了一桌,连张起灵都喝了不少。

“你看,小哥回来之后话都多了,这容易么……”吴邪喝得多了就起了些醉意,抓着胖子的衣服似笑非笑,“容易么?啊,你说,容易么,容易么……”

一句话反反复复在他嘴里翻滚,最后成了呢喃,渐渐地就听不清了。

此后全是醉话连篇,说张起灵从前捏他脖子毫不留情,又说他成天闷不吭声,也不怕憋出病来,还说他做的菜淡出鸟来了云云。

字字句句皆是控诉。到后来连张起灵也听不下去了,起身去付钱。

谁知他刚起来就被身旁的醉鬼一把扯住,被问要跑到哪里去。

“付钱。”他沉声道。

“那你背包干嘛!”这个醉鬼显然醉得厉害。

“我没有背包。”

“那你起来干嘛?”

“付钱。”他沉声道。

胖子听笑了,按住吴邪道:“行了你俩,都给我坐着。”说完站起来去付钱。

比起吴邪,胖子倒还算清醒。他们打了个车,先把胖子送去订好的汉庭酒店。

上车之后吴邪就被放在后排,枕在张起灵腿上。过了会儿胖子从副驾驶座转过头来:“天真这嘀咕啥呢,我听着好像叫我了。”

张起灵摇摇头,说他在叫潘子。说完轻轻拍了拍吴邪脑袋,打开了车窗。胖子咂着嘴转过头去,张起灵似乎还能听到他若有似无的叹息。

杭州的街头灯火缭乱,即使是这么晚了仍旧车水马龙,他不记得这座城市和多年前有什么不同。他只是默默看着窗外,街道行人都在眼前闪过,好像落在他眼里的不是街景,而是吴邪和胖子生命里一晃而过的光景。

他已经听不清吴邪嘴里在念什么了,只看到他鼻涕泪痕糊了一脸,就拿纸巾帮他擦了擦。吴邪被他一动作眼睛睁开了一条缝,不知道是醒了还是从没睡着。

“小哥,回家吗?”他嘟囔道。

“嗯。”

胖子听见又揶揄他几句,先回了酒店。张起灵带着吴邪回家,索性让司机在西湖边停下,两个人一起散步回去。

吴邪被他扶着在西湖边漫无目的地走,有时候沉默不语,有时候没有逻辑地说着一些事,或许只是几个词组。他们从断桥上走过,游人已经稀稀拉拉没几个,游船也早就停运了。走了一会儿,他们就在湖堤柳树下的长椅上坐下,从这里能看到对面宝石山,还成片连线地亮着灯。

而吴邪看起来愈发昏沉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睡去,四周静谧一片。

他叫了吴邪两声,他已经没了反应,看起来是睡熟了。

张起灵背起他,沿着孤山路一路走。

那年他从这条路独自离开的时候,他没想过两个人会从这条路再走一遍。

杭州的九月有些凉了,夜风吹着让人清醒。秋季总是裹挟着自身特有的寒气,风一起就溢出萧索的气息。

满地落叶堆积,被踏碎,发出粉身碎骨的声音。

“不喜欢秋天。”醉鬼又开口了,张起灵只当他随口抱怨,却听他继续道,“今年之前,最不喜欢的……就是秋天。”

脚下那枯枝残叶的受刑声简单顿了顿,很快又沙哑作响。

张起灵很少想什么,求什么。但现在他有了。

他们没有以最好的方式开始,但此刻他突然希望他们都能以最好的方式结束,他知道吴邪心里也是这么想的。

“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,我是不会拒绝的。”那时候吴邪对自己说过这句话,现在,此刻,他重复了这句话。

背上的人静默良久,张起灵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,但他感觉到背上的人把头埋在了自己颈间。路走到头的时候,他的肩膀就湿了一大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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