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刀是假的泥萌相信沃！！

（五十三）

那道疤就像可怖獠牙一般暴露在夜色之中，吴邪看着森森月光下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，心中凉意陡升。

但他还是不信邪，趁其不备将其反手擒住，按在廊柱上。吴邪把手贴在他面部和颈部仔仔细细摸了几遍，始终找不到任何人皮面具的痕迹。

或许是他的手指没有张起灵那样的灵敏度，又或许是现在的人皮面具技术太高超了，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。但当他一把扯下假吴邪的衣服时，他却愣住了。

多年前他肩胛骨受过伤的部位，留有一道疤，至今未消。而眼前这个人——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为是人——他的肩胛骨上也有那么一个疤痕，不管是形状还是位置，都和自己那一部分如出一辙。

“你个A货，到底是谁。”吴邪哑声道。

“你口口声声叫我A货，你就没有想过，自己才是你口中那个A货？”假吴邪抬起头，目光深沉地看着他，“你凭什么认为，是你创造了那段记忆，而不是那段记忆创造了你。”

“没想过。”吴邪斩钉截铁道，“你少逼逼，现在只有我套路别人的份。”

“怎么，现在生龙活虎的了，不痛了？”假吴邪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吴邪的裆部，继续说道，“算起来，这好像是第三次了吧。初中的时候，班里一个女孩子和另一个男生打闹，不小心推到了你，撞到了桌子。”

吴邪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。

“还有山东鲁王宫那回，在九头蛇柏那里，你撞在悬崖石头上，疼得死去活来，还没敢告诉任何人，忍得……”

“草，你闭嘴。”吴邪有些不耐烦地说道。

“你现在在想，这货究竟是什么鬼，不会真是我物质化出来的吧，可是张海客那小子不是说这里的青铜树是意识化吗？卧槽，怎么真能知道我在想什么，还一字不差……”

吴邪讶然地看着面前的人，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，他能读出这A货眼神里有些得意的味道。他放开了这个人。如果说他真的可以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，那么自己一切的心理活动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，一切的计谋和伪装都无所遁形。与其和另一个自己对着干，倒不如大家和气一点，探讨一下当吴邪的心得。

“心得？你倒是过得很知足，可是我过得很累。”假吴邪靠着廊柱缓缓蹲下来，眼里有着无法隐藏的疲惫，“吴邪，你有没有一天曾忘记过那些事，那些人？我敢说有的时候，你甚至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你还记得上一次踏踏实实大睡一场是什么时候吗？你一直觉得，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走，可是走着走着忽然有一天，你谁也不敢信了。”

“别说了。”吴邪看着眼前这个话唠的自己，有些无奈。

“可是这些年你想过要停下吗？你有过不甘心、你后悔过吗？”假吴邪抬头看看他，“你没有，或者说你不能，因为你的名字、你的身份背负了太多，而且你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你，而你也在等他。”

吴邪有些无力地靠在廊柱的另一侧，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，那像极了一个人的眼睛。今晚的月亮格外圆。

“你看，我话还没说完，你已经自动想到他了，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？这些年你瞒过了所有人，甚至是自我，可你瞒不过我。”假吴邪有些沾沾自喜地站起来看着他，“吴邪，你对他，那个闷油瓶，有了不一样的，特殊感情。”

他看到吴邪的身影明显一绷，随即转过头来，有些惶然地看着自己，于是接着说道：“我知道这些年，你内心最渴望的是什么，最恐惧的是什么。”他转身往一个方向走去，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，或者说，一样东西。”

吴邪犹豫了一秒钟，有些警惕地跟在他后面。他以为这间喇嘛庙他已经十分熟悉了，但他万万没想到，西南角的排屋还存在着极其隐蔽的房间，堆放着很多杂物，但没什么灰尘，看起来像是有人常年居住在这里。

假吴邪移开一只大木箱子中间的挡板，清理掉一些遮蔽物，箱子底部就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来。他从藏柜上取过一盏煤油灯点燃，煤油灯是那种很老的款式，如今已经几乎见不到了，接着他从那个洞口猫腰下去，并示意吴邪跟上。

“我要是想干掉你，不用那么费劲挑这个地方。”假吴邪大概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，转头对吴邪说道，“你也不用想着下去之后要干掉我，现在我就是你，你就是我，把我干掉了，我不能保证你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。”

吴邪白了他一眼，没有再跟他多说一个字。

假吴邪这时也不说话了，到下面之后领着他一路闷头前行。吴邪这时才真正相信他并不想对自己出手，毕竟原本可以简单解决的事情，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。

下来的地方像是一个地窖，相比上面气温不算很低，地窖之内又被人挖了一条通道，进去有些潮湿和阴冷。

接下来的时间里，吴邪能感觉到气温和环境轻缓的变化，周遭的温度降得越来越低了，砂土中逐渐出现混合的年代久远冰渣。在前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后，岩层和冰层已经十分厚了，他猜测或许是到了某座雪山的内部或者底部。

“到了。”假吴邪找到提前放在那里的另外几盏煤油灯，依次点燃。在晦暗昏黄的光线中，吴邪隐隐看到右手边的冰层中似乎有什么东西。他仔细一看，那是一道人影，一个被冰封在雪山里的人。

随着光线逐渐增强，吴邪突然看清楚了那冰层中的人。

那是张起灵。

在这山体内部，冷寂阴暗之处，他站在冰层前，瞠目结舌地看着里面的人，像是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泼到头上，从头浇至尾，冷彻心骨。

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走过去，双腿像被冻僵一样，轻微打着颤。在这个地方，他哪怕见到胖子在这里吃麻辣烫，可能都比此刻所见要来得真实。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，他屏着呼吸走到冰层前，手掌贴上冰层中苍白的脸，刺骨的低温传至他的掌心，绵绵不绝贯彻他的全身，那一刻他几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。

这怎么可能呢，这怎么可能呢，吴邪脑子里只重复着这句话。他很想问一问身后的人，然而当他问出口的时候，问的却是：“他还活着吗？”

“他不是神。”假吴邪冷声道。

吴邪闻言脊背一凛，浑身都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。

他不是神，他当然知道。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，这个人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，平静地过完这一生。可是现在呢？自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复制品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，被人告知张起灵已经……吴邪不敢想那个字，他感到手脚发麻，脑子嗡嗡地响。

吴邪很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一下前因后果，但事实是他此刻无法进行任何的思考。等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他脸上已经糊满了冰冷的泪水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