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五十一）

这个时候张海客打了个手势，车缓缓启动了。吴邪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：“你们干嘛，带我去哪？”

“带你去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。既然你已经能够接受秦岭那株青铜树的存在，我相信你也会坦然面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。”

坦然你妈，吴邪心说。同时他没有忽视张海客话里的意思，他说的是“秦岭那株青铜树”，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
他在手机上写下：「你别告诉我，还有其他的青铜树。」

张海客微微一愣，但他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，他笑了笑：“既然世界上可以有两个青铜门，为什么不能有两处青铜树。”

吴邪张了张嘴，最终还是选择用手机交流：「怎么，除了假的青铜门，张家还造了假的青铜树？你们他妈怎么那么多钱！」

张海客摇摇头：“不，你说错了。事实上，你在秦岭所见过的青铜树，才是假的。”他看了看吴邪的表情，“我知道你不信，但你真的认为，张家有能力制造出那样一扇青铜门出来吗？那不过是你所谓的‘物质化’出来的而已，利用秦岭的青铜树，你知道这是有可能达成的。”

“就像墨脱的青铜门对于长白山的青铜门一样，秦岭的青铜树不过是真正的青铜树的一个复制品。正因为它只是一个复制品，所以它只能物质化出实体的东西。而墨脱的青铜树，可以创造出无形的东西，比如说意识，记忆，甚至更多。假设你称秦岭神树的能力为‘物质化’的话，那么我们暂时可以称呼这个为‘意识化’。”

吴邪一下子沉默了，他似乎开始明白张海客想要表达的意思。

“我想你猜到了，是你的意识影响了青铜树，从而有了一系列的改变。而这种能力，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。事实上，拥有这样意识并且能对青铜树造成影响的人，有一个共通点——他们都能够读取费洛蒙——这种人，我们有一个称呼，叫做‘有识者’。”

吴邪听着他的话，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，但他说不出来。他觉得张海客貌似在有意地一点一点引导自己，虽然他对张海客的话的可信度存在疑问，但他承认这种解释有迹可循。

张海客看他不说话，继续讲道：“你想想看，在那里，你是否有过什么强烈的愿望，或者潜意识当中的意愿和想法。作为一名‘有识者’，很有可能就是你的这种意识造成了影响。”

吴邪开始再次回忆自己昏迷前的状况，张海客说得没错，自己在那时的确产生过一种强烈的念头，并且在思绪模糊的时候，他的脑海中产生了那种景象。而这个念头，其实早在之前第一次在墨脱见到张海客，并且听他讲述闷油瓶的童年时，就已经产生了。

那时候他想，如果自己是那个从小陪着张起灵的人，自己会像对老痒一样，对小花一样，对秀秀一样，去对待他，陪伴他，那他有没有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。他的人生，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不一样。

而在他被割喉坠崖求生之际，他再次产生了这个念头。如果他和胖子，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小哥，能不能给那个独行在黑暗当中的人，带去一丝零星的温度？

他希望张起灵的一生，也能像普通人一样，拥有最平凡的悲欢离合，爱恨情仇。

接下来，张海客说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，他说：“而且吴邪，对于这一棵青铜树，有识者的意识会被它不断吸收，一点一点叠加。意思就是说，如果你不止一次地产生过一个念头，那么成功的机率会更大。”

吴邪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，他这时想起了之前被忽略的很多细节。

在那段记忆中，自己从小练的瘦金体，是来自于张家的拓本和字书。瘦金体虽然大同小异，但不同的字迹还是会有着区别。那时自己临摹张家的瘦金体，但后来写出来的风格却更趋近于真正的自己，也就是他所学习的齐羽的笔迹。

甚至那时，他的梦里曾出现过现在的记忆。那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，现在想起来，却都想得通了。

以及他所见到的张家楼，张起灵教自己的一招一式，自己在张家看过的书，他和张起灵一起下过的斗，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建立于自己的认知之上，从来没有超出他认知范畴的东西。

如果再往这方面想下去，那段记忆里的许多经历，其实也都是真实生活中的映射罢了。就像那个被青铜锁链层层包裹的东西，他见过好几次，但从来无法靠近，也无法知悉那里面是什么。或许这个东西映射的，其实就是自己以前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。

这也可以解释得通，为什么往往很多事情，都在朝自己预期的意愿所发展。

那段记忆里，有他最害怕最恐惧的，也有他最渴望最执迷的。

唯一让他费解的，只有他对张起灵那份变质的感情。

吴邪靠在车座椅上，看着车顶理着思路。知晓真相后恍然大悟的同时，他突然感觉很疲累。

经历或许是假的，但这样一段记忆却真实存在于他们的脑子里。而一切，都是源自于自己的执念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渐渐缓过神来，接受了张海客说的话，但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。

果然，这时张海客说：“到了现在，我也不妨告诉你，那个时候我们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找你，并且最后在这里请求你的帮助，其实是另有所图。请你们帮忙寻找族长留在雪山里的青铜铃，并不是我们的真实意图。”

吴邪缓缓吐了一口气，开始在手机上打字：「妈的，你们找我，难道还想让我用意念去把张起灵从门里救出来吗？」

“不。”张海客摇头，“我们找你的确是希望用你这种力量来影响青铜树，并改变一些什么。不过在此之前，考虑到你此时的身体状况……”张海客往他肺部和脖子扫了一眼，“我们要用青铜铃先对你进行幻觉的耐受测试，如果你被淘汰了，我们还准备了其他的备选人，只不过那个人的意识是否能成功影响青铜树，还是一个未知数。”

“你们想改变什么？”吴邪以口型询问他，这是他此刻急于知道的问题。

张海客看着他：“张家人的长生。这也是族长的意思。”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