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章：《相融》39

（四十）

马大夫说完先开了张方子，让伙计去抓药，接着就去帮张起灵处理伤口。揭开纱布的时候他看了看，表情有些惊异，回头问吴邪他们：“这什么东西咬的，这么厉害？”

“就一大鱼！他娘的属狗的！”胖子指指自己屁股和吴邪，“我俩也被咬了，大夫您待会儿给我们也上个药。”

大夫先帮张起灵处理完伤口，把他俩拉到一边，神神秘秘地问道：“二位，我想打听打听那鱼长什么样？”

胖子拿手比划了一下：“这么大，尾巴像鳄鱼的，嘴巴张开来比狗嘴还大，鳞片像穿山甲。”

“你们在哪碰到的？”那光头大夫眼睛一亮，忙问道。

胖子把药罐子往他手里一塞，“不是您到底给不给上药了？”说完趴在一边把屁股一撅，“尽打听那狗头鱼，是吃了能长生不老怎么地？要这样的话胖爷我二话不说就去，抓几条来做成咸鱼干。”

那大夫一边给他上药，一边说道：“那倒不是……我实话跟您说了吧，我其实是个蒙古人，从小喜欢看汉书，尤其是医书和一些神神怪怪的杂书。有一回我就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这种鱼，叫虺鲲。”＊

吴邪倒是听得来了些兴致，这时他听马大夫继续说：“书上说这虺鲲，鱼头蛇身，鳞如铁甲，齿如倒钩，鱼目可医不治之症，全身皆可入药。我那时候为了找这种鱼才来到中原，来到关中，最后遇到了我婆娘，就在这里定居了。”

说到这他正好给胖包扎完，手下一个使力打了个结，勒得胖子哎哟一声，看了看自己裤裆。“这他妈都勒断两次了！”

马大夫挠挠头笑了笑：“我就想问问你们到底在哪找到这鱼的？我都找那么多年了。”

吴邪随口道：“从这边过去有座山，山上有个山洞庙，里头有一尊老母像。你拿几炷香去拜一拜，再睡一晚。”

“这就能找到了？”

“这就能梦到了。”

吴邪换完药之后看看张起灵，就到院子里去帮忙煎药。他坐在小板凳上点了根烟，不一会儿就看见胖子也拖了个板凳过来坐，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。

“你说说吧，你和小哥怎么回事儿啊？”胖子拍拍他的膝盖问道。

吴邪看他一眼：“什么怎么回事？”

胖子示意他递根烟给自己，一边点上一边道：“半道上就不对，让我想想……狗头鱼那里开始，不对……”他摇摇头，一拍大腿，“你昏过去那会儿开始。”

吴邪手里扇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，转过头来看他：“我就是做了几个奇怪的梦。”

“春梦啊！那那时候小哥背着你，他腰上不得硌得慌！”胖子拍了他一下，“别打马虎眼啊，快老实交代，组织上就不追究了！咱俩可是屁股之交，有什么不能说的。”

“什么屁股之交？”吴邪愣了一下。

胖子抬起自己的屁股指了指：“我屁股上的伤是不是你给包扎过？差点把胖爷我鸟勒断的是不是你？就算不是屁股之交，好歹也是看图之交。”

“看图？什么图……我呸！去你的！”吴邪明白过来，把烟蒂往他身上一丢。他和那闷油瓶年少时候还摸过鸟，一起洗过澡呢，那该叫什么，遛鸟之交？

吴邪看着他：“马大夫也看过你屁股，勒过你的鸟，你俩是不是也是屁股之交？”

“谁？谁和姓马的摸屁股了！”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从另一屋走了出来，把放着药材的筛子往架子上使劲一置，接着往大堂走去。“马老二你给老娘滚出来！你给我解释清楚啥是屁股之交！”

胖子和吴邪盯着她的背影，咽了咽口水。

胖子往吴邪旁边凑了凑，小声说道：“瞧见没，以后找老婆千万不能找这样的。”

吴邪蓦然想起五年前寺庙里那晚，小哥对自己说——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，长大成人后你会娶妻生子，会有自己的生活。

他怔怔地看着药炉上的白气丝丝嫋嫋地升腾，自言自语般开口道：“你说如果我有一天要找个人和我过一辈子，什么样的人适合我呢？”

胖子想了想，啧了一声道：“这世上啊，从来就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。你说找个和自己性格一样的吧，那还不如和自己过一辈子呢。但要说找个不一样的吧，那肯定找不到合适的。关键是你俩能不能包容对方，只要能，那就是合适的，什么样貌性格，那都是屁！你瞧见刚刚哪一对了吧，我要不说他俩是一对，你能猜得出来？”他顿了顿，“不过一定要说的话，我倒觉得你可以找个安安静静的，半天不说一句话那种。”

吴邪瞪了一眼：“那我他娘的不得憋死？”

“我看你和小哥就处挺好啊。”胖子眯起眼睛道。

吴邪转过头去继续扇着火，漫不经心地开口：“那你觉得小哥呢，什么样的适合他？”

胖子苦思冥想了许久，最后摇摇头：“想不出来，那得是成了仙的吧……”他转头看了看吴邪，霍然一笑，“这不有一个吗，最合适他的，不就你么。”

吴邪苦笑一声：“我可是男的。”

“行了啊，别转移话题。”胖子敲敲凳子，“刚刚那事儿你还没给组织一个交代呢。”

“药好了凉了就没效果了我待会儿跟你慢慢说……”吴邪用布包着药罐子手柄把药端起来，转身倒到碗里给张起灵端过去，留下胖子在院子里叽叽哇哇喊。

他见张起灵还没有醒，就找伙计要了根空竹管给他喂。

“小哥，我怎么觉得，我们好像一直在重复那时候同样的事情。”吴邪喃喃道。又是受伤，又是发烧，煎药，如果继续按照那时候的顺序下去，接下来就是……

他端着药碗的手颤了一下，险些把药洒出来。

是别离。

吴邪眼神湛了湛，静默地给他喂完药。他突然想伸过手去握一握他的手，哪怕只是手指。然而他刚把手伸出去，却又紧张地把手缩了回来，这时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下。

他娘的，以前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举动，现在却搞得好像自己吃豆腐偷情一样。

他静静看着张起灵的脸，盯了许久，直到手里没有药汁的碗已经凉透了。

吴邪听见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——不要别离。

TBC

＊虺鲲：我自己编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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