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瓶邪】雨村事件簿——斗风筝

雨村这边的人从不在阳春三月放风筝,而是在六月入梅前挑一个风大的日子进行这项活动,村里人称之为“斗风筝”,以前的人主要是为了祭风神,祈求梅雨期别太长。我想这如果有用的话,那这里的风神和雨神一定有着不正当关系。

说起来我们三个来雨村已经快两年了,但还没参加过这个活动,我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曾提过这件事,就被闷油瓶放在了心上。

他漫山遍野去溜达的时候,曾和村里老一辈的人请教过,这里每年入梅前总会有一两天风特别大,至于是什么时候,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推算方法。闷油瓶大概是学会了这项技能,在一个星期前跟我们说,村里斗风筝的日子要到了。果不其然,过了两天村里就派人来通知了。

这项活动实际上也算一次比赛,除了比谁的风筝放得高,还比谁的风筝样子做得标致。届时除了村里的人,外面的人也会来参加,甚至有人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。我们去年没有参加,但在那些游客身上宰了不少钱,这些也是他们告诉我的。

村里人的风筝大都是自己动手做的,也有极少部分人是从许老头那里订购的。许老头今年七十多了,听别人说他还不会穿鞋的时候就会做风筝,从此扎了一辈子的风筝。他扎的风筝形状各异,个个都像艺术品,而且质量还十分过关。前几年这边搞政策,探索大山里的手工匠人,老头给评上了,电视台采访不说,还专门回乡创业的大学生给他在网上弄了个电商渠道,老头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,但也没有因此哄抬价格,是个实在人。

他的风筝可以直接选样,也可以定做,但定做需要自己提供打样的图纸。我已经两三年没有拿过画板了,上一次画的还是闷油瓶的裸照,后来还好死不死不小心被他翻到了,场面之尴尬我此生不想再提。话说回来,我就是嫌麻烦,就让胖子去许大爷那里挑三个风筝过来。

胖子问我要什么样儿的,我想了想说道:“符合我们气质的。”

其实我当时想说的是我们黑社会的气质,但显然,胖子误会了我说的“气质”的含义。

因此当我看到我和闷油瓶的两个风筝时,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。

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他那做成鸡仔模样的风筝,朝胖子淡淡地看了一眼。那风筝上面写着:瓶仔的鸡。

我嘴角抽了一下,考虑到胖子的恶趣味,立马转头去看我那个做成野鸡脖子的风筝,只见上面写了“闷哥的蛇”。我心说这不是我的风筝吗,怎么还成了闷油瓶的,于是转头给了胖子一个询问的眼神。

胖子指指风筝后面,我翻过来一看,立马给了他一脚。

后面写了个“精”字。

闷油瓶浅浅地笑了笑,眼中有些许无奈。我蓦然就想起海底墓胖子中莲花箭那一次,他也是这样看着我们无奈地笑。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相信,原来我们已经走得这样远。

我好奇胖子给自己做了个什么样的,让他赶紧交出来看看。胖子却只是摆摆手,说他的怎么怎么惊天地泣鬼神,一枝梨花压海棠。

一直到斗风筝那天一大早,胖子才终于拿到了他特别定制的风筝——是一只狗,快有一面墙那么大了,上面还写着几个大字:胖爷专属,专业治猫。

他告诉我们,他偷偷打听到隔壁大妈从许大爷那里定了个猫形风筝,就是上回那肥花猫的样子,才半个人那么大。斗风筝的时候他要把这只狗放上天,怼死那破猫。

隔壁大妈家有一只猫,偷吃过我们的鱼干,还挠过胖子,身上的跳蚤更是把他祸害得不轻,上回抓猫事件后,胖子就跟隔壁这猫杠上了,三天两头一人一猫吵架。这几天胖子天天捧着个手机,查猫肉的各种做法,连麻袋都准备好了,大概是想在夜黑风高的时候下手。

我在那里忙着收拾工具,胖子倒是气定神闲的,说什么要最后出场压轴,才能体现他的风范。

斗风筝的场地是在山麓一片湖边,十分宽阔。这天天气也好,日头被云遮着,风的确是很大,把闷油瓶的刘海都吹得掀了个盖,看得我直乐,想笑又不敢笑。

我们俩挤在靠近湖边的地方,那里人不多,比较宽敞。老头做的风筝挺有份量,但在架构上比较花心思,要放起来比重量轻的还容易得多,稳稳当当地不会乱飘。

看着这形形色色的风筝,我想起刚从长白山下来的那个秋天,我们曾在杭州住过几天。没事的时候我就陪小哥去西湖边上溜达,活动活动筋骨。那个时候西湖边上就有人放风筝,也是这种大风筝,常常能吸引一堆人围观。

有一次我们遇到一个老大爷,一看就是老手,风筝线收放自如,且力道和角度都控制得非常好。闷油瓶看了两眼,跟我说这个老头以前应该是常年钓鱼的,有可能还是海钓。后来我跟老头搭过两句话,他确实是舟山那边的口音。

再后来我问闷油瓶,以前有没有放过风筝,他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说,张家本家从没有这种东西。我又问他,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放风筝?

只见他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风筝,说外家的孩子有时会放风筝,飘得很高,在内楼也能看见。那个时候,他曾经想过。

那时我想,要是有机会,我想弥补一下他儿时的遗憾。没想到这个想法过了一年多才付诸实践。

这时候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转头一看,原来是胖子和他的巨型风筝出现了。他脚下虎虎生风,一只手举着个大狗,另一只手提着菠萝大的风筝盘夹在河边上,我心说胖子这是要钓鸟?

“吴邪。”闷油瓶沉声叫了我一声,示意我看上面,我一扭头,发现我们俩的风筝线缠在一起了。我心急一拉,结果越缠越紧,难舍难分。

最后闷油瓶两指夹住我们的风筝线,灵活地绕了个圈,一拉一扯线就断了。风筝没了牵引力,突然就飞到了更高的地方,我手里顿时一轻。

老头的风筝线质量很好,轻易是不会断的,我怕他手指被细线割伤,赶紧提了两根手指凑到跟前看。

胖子在旁边和大妈斗风筝,上演着一场“猫狗大战”,并没有注意我们这边。

我看了看天上,两只风筝在高空打旋,越飞越远。这让我想起那时在西藏看过的秃鹫,它们总是于茫茫白色中不断觅食。我曾不止一次地想,或许还没等到小哥出来,自己就已经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猎物。

我捏了捏他的手指,是能让人安心的温度。

—END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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